2010年8月19日 星期四

《世界書房》快快看,慢慢讀

《世界書房》快快看,慢慢讀

【郭光宇】
  這是一個快時代,於是有了慢哲學。就像速食讓慢食成為一種風格,快速瀏覽也讓「慢讀」成為一種態度,而且得到了越來越多的背書。
  科技文明發展到了今天,其實已經慢不下來了。但為什麼短短幾年不到,原先飆網的興奮,會逐漸變成對速度的敵意?我們清楚自己的網路行為嗎?如何才能在快慢之間取得平衡?這些問題,儼然已成為今日網民的必修學分。
  網路導致《膚淺》?
  幾周前本刊談到卡爾(Nicholas Carr)這位趨勢觀察家,他的新書《膚淺》(The Shallows)後勁十足,持續引發不少討論。這本書主要敘述一件事:網路正在不知不覺地改變人類的認知模式。知識八卦化、思考碎片化、越來越有限的表達能力、越來越缺乏的耐性…。卡爾所描繪的圖像,其實並沒有任何聳動之處,我們的確很會googl e,只是google不出見解。
  不過這本書最有趣的地方,還是其中旁徵博引的研究。像尼爾森( Jakob Nielsen)去年出版的《視線追蹤網路易用性》(Eyetrackin g Web Usability),找來232位受測者瀏覽上千個網頁,並追蹤記錄他們的視線在網頁上的移動情形。結果發現,我們在逛網頁時,視線軌跡呈「F」形:先掃一下文章的頭部,然後跳個一兩段,再稍微岔出去瞄一下,接著一路往下殺,跳頁。也就是說,有閱沒有讀。
  看到這樣把人家看透透的研究,大概誰都要偷笑一下。雖然不少人都跟卡爾一樣,擔心資訊浮濫會造成智能退化,但吊詭的是,他所引用的研究和詮釋,卻讓這個現象成為一種新的知識。也就是說,再負面的經驗,透過反省和分析,照樣可以成為極有價值的經驗。所以把一切責任都推給網路,未免有點不會駛船嫌溪歪。
  由來已久的慢讀
  如果「快」被看成是網路的症狀,那麼「慢」自然被拿來當成藥方。慢讀並不是什麼新概念,文字發明以來,能讀的人都在慢讀。但網路興起之後再被提出來,它就成了洞見。
  早在電腦出現之前,大家已經緊張過一次了,那是工業革命的時候,也是一個突然加速的時代。詮釋學也在這時候出現,急著為文章或事件找出更全面的意義,好應付一個分崩離析的世界。
  進入20世紀,速度繼續蠱惑人心,於是出現了速讀。但新批評馬上也提出了「貼讀」(close reading)來抗衡,不厭其煩地將所有文章看成謎團,解釋得不亦樂乎。喬依斯就靠著製造不難破解的謎團,成了文學批評家們一致的最愛。
  接著電腦上場,文藝批評家伯克次(Sven Birkerts)便寫出了《古騰堡輓歌》(1994),大肆攻擊網際網路,並哀嘆電子時代的閱讀命運。解決之道,唯有「深度閱讀」(deep reading),才能「以緩慢而冥想的方式擁有一本書」。
  慢活與慢讀
  回到80年代,當貝特里尼(Carlo Petrini)發起慢食運動時,也許沒想到這個抗議麥當勞入駐羅馬西班牙廣場的舉動,如今會蔓延成一種全方位的美學。他也因此被《衛報》推舉為「50位地球救星」其中的一位。
  千禧年後,環保意識抬頭,慢活也越來越搏人同情,甚至有點新興宗教的意思。慢讀的書也一本接著一本,像歐諾黑頗為暢銷的《慢活》(大塊),幾乎成為慢活宣言。米德瑪(John Miedema)去年的《慢讀》,則大談紙本的「肉感」,不但可以刺激創造力,更可以應用到社區運動上。歐求斯基(I. A. Olchowski)去年的小說《農民》(The Farmer),則透過一對農家兄弟不一樣的生涯選擇,敷演慢活精神。他本人也成立了「慢書運動」,四處推廣慢讀。
  另一方面,教人取巧的書也不是沒有,像皮耶‧巴亞德的《不用讀完一本書》(商周),大學生聽了如釋重負,搶購不及。最能代表數位時代讀書觀的,其實是這一本。
  不過也許從一開始,我們就誤會了一件事:快和慢,其實並不是相反、而是相對的觀念。所以情況並不是非此則彼的選擇題。每個人儘可以透過不斷的試探,找到自己對的步調,而無所謂快慢。人在網路,這一定要,不然下場就會跟伍迪‧艾倫一樣:「我有去上速讀班,花了20分鐘看完了《戰爭與和平》。它在講俄國哦。」

資料來源:中國時報 17/開卷有書香 2010/07/2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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